章节目录 189 夜雨-身世 一(1 / 1)

作品:《将又与你共长情

姜之问也没叫名字,只是用目光点住了容辞树。

宋溪幼顿住脚步,为难地看着两人,他们向来不对付,现在这时候,真怕他们话不投机再吵起来,正要开口圆场,姜月明却扯了扯她,示意她别出声——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即使要吵也不会是现在,两个男人都对她有情有义,让他们有机会把话说开也好。

宋溪幼轻叹一口气,两个无声女人退出去,病房内就只剩下容辞树和姜之问了。

这种情况下两人单独面对,容辞树有些不自在,靠墙站着,双手插兜,总觉得姜之问看自己的目光透着古怪,要是平时,他早就摆出不可一世的神色了,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现在却真像个柔柔弱弱的女病号一样。

气氛沉闷,容辞树大大咧咧地打破僵局,“恭喜啊……你小子也真是运气好,竟然怀孕这种事都能被你体验一把。听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在生死线上走一遍,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你就做个彻底,帮小西柚把孩子生了算了……坐月子也代劳了好了……”

姜之问没答话,垂下头,深深呼吸几遍,过了良久才重新抬头,对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拿去。”

容辞树站得远,没看清,这小子手里分明是空的,让他拿什么?

凑过来一看,原来是两根短短的头发。

“干什么?让我做法啊?这不在义务范围内。”容辞树撇撇嘴,心里有一套自己的猜想——姜之问这小子也太不行了吧,说让他帮着生孩子,也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他就慌了,竟然想着换回去。亏他想得出来!这头发,是刚刚他揉小西柚头的时候拔下来的吧?呵,男人。也不知道把小西柚交给他到底对不对。

“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对小西柚不好,头都给你打爆!”容辞树哼了哼,一口气吹飞了那两根头发。

头发轻飘飘的,飞不远,落到床单上。白中黑,扎眼得很。姜之问垂下头看着那两根突兀的头发,手掌死死攥住床单,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如果,我现在让你换回我们的身体,然后带溪幼走,你愿意吗?”抬起脸,猩红的眼紧紧盯着容辞树,姜之问感觉自己的心在一遍一遍地绞痛,但仍继续说,“孩子……不要了,你还愿意爱她吗?”

容辞树本来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听清了他说的话,登时暴怒,坐到床边,双手紧紧扣住他肩膀,“你疯了!混蛋,你以为小西柚是什么人?你想不要就可以随便送走?不要孩子?!孩子现在可是在你肚子里!你这个混蛋!怎么能说这种话!要不是你现在用着小西柚的身体,我揍死你!”容辞树越说越激动,手掌紧攥,卡得姜之问肩膀生疼。

肩膀再疼比不上心疼。姜之问本来就脸色惨白,被他这么厉声呵斥一番更是苍白如纸,用尽力气抬起胳膊,扯开他的手,长长吐息,才一字一句道,“我,是疯了!”

这样的姜之问,这样的语气……容辞树被他这灭亡一般的绝望震住了,嗫嚅着问,“到底……怎么了?”

姜之问一手按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缓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手捡起床单上的头发,重新塞到容辞树手里,“求你……帮我……”吐字艰难,边说,边从头上扯下两根长发,又塞进他手里,“去做一个DNA鉴定,尽快……”

手上放着长长短短几根头发,容辞树整个人都懵了,脑袋嗡嗡直响,一遍遍向自己解释却还是搞不明白——姜之问说什么?求他?让他去做……DNA鉴定?

可这头发……容辞树张皇地看着掌心的黑发:长的,是姜之问刚从自己头上拔下来的,也就是属于小西柚的;短的,是他刚刚从小西柚头上拿到的,那也就是属于他自己的……疯了!两个人孩子都有了,还做什么亲子鉴定?!

“你怀孕怀糊涂了吧!”容辞树猛地起身,紧紧握拳,“我去找医生来看看你,你简直是疯了!”

姜之问也不着急解释,颓然摇头,缓缓拿起床头的盒子,打开,呈现在他眼前,“我比你更希望是我胡思乱想,千倍、万倍……但,珠子,已经变色了。”

容辞树心里猛的一震,近乎疯狂地抢过盒子来,死死盯着里头的十六颗珠子,颗颗漆黑光亮,颜色近乎诡异……竟然真的变色了……他说不出质疑的话来,这些珠子确实是原来的那十六颗——珠子是师父让他亲手在茅山脚下的山溪里捡的,他最熟悉不过。

——可是,怎么会真的变色了呢!他亲手捡的,太清楚了,随手乱捡的十六颗珠子,即使师父施了法,那也只是普通的小石子而已啊,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乌黑发亮的珠子?

而且——成了让人难以接受的悲剧的证明。

“虽然珠子变色了……”容辞树不断摇头,还不甘心接受,“或许,珠子是因为其他人才变色的,跟你根本就没有关系!”

姜之问垂下眼,鼻尖酸涩,“我倒希望……今天,珠子变色。在那之前,它一直在我手上,而且,我是亲眼看着它在我手里变色的,当时,只有我一个人。”

和越清歌在楼上发生争执,弄断了手串,他匆匆下楼去找,越清歌也没有跟过来。珠子滚进草丛泥地,他几乎是趴在地上,找了很久才找齐十六颗珠子,握在手心里,珠子也没有即刻变色,而是过了一会,在他正要离开的时候,缓缓地、极其清楚明白地在他眼前一颗颗变成黑色。

让珠子变色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不……一定还有其他问题!”容辞树急得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他来回踱步,“一定不是这样的,之前你戴着手串,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一定不是你!怎么可能是你!如果是你……老头子不可能不说的……我马上就去找老头子,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着就要狂奔去找公羊谷。

“等等——”姜之问慌忙坐起来喊住他。

容辞树顿住,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头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

“先去做鉴定,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彻底死心。”姜之问攥住床单的手松开,说出这句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力气,他身体像失了支撑似的地瘫倒下去。望着天花板,目光绝望而空洞。

公羊谷要是愿意说,早就说了。一直是语焉不详地引着他们兜圈子,先是定下三条禁令,再是不准他们今年结婚……他早知道吧?那为什么不明说!明知情不可制,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走上这条注定没有未来的路!

若是早说……姜之问闭眼,心头抽痛,可是,若是早知道,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幸福与甜蜜了。他心底终究是存着卑劣的恶念的,自私地眷恋那些亲密的二人时光。小西柚带来的那些幸福,无关家庭,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想要她成为他的家人,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如果……如果……

可惜没如果。疯了,他的确是疯了,被这可悲的事实生生逼成了个疯狂的恶魔。

容辞树心口闷痛,垂头看着掌中的几根头发,这么渺小的东西,此刻却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迈不出腿。

做了鉴定之后,不过几个小时,一切就都会大白。到时候,如果事情真的如姜之问猜想的一样……他们两人该怎么办?孩子该怎么办?小西柚刚刚还很高兴,如果让她知道……

如果悲剧真的发生,自己又该怎么做?容辞树闭上眼,脑海里两张脸来回浮现……事到如今,他真的还能如姜之问所问的,带小西柚走,一如从前地爱她吗?

——或者说,现在,还爱她吗?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带她走,走得远远的,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有了孩子又怎么样?生下来,他养!

——但是……这样,对这个孩子并不公平,他不一定健康,生下来就会带着摆脱不掉的原罪……而且,如果他带着小西柚走了,她……又该怎么办?

前因后果在脑海中纠缠,容辞树心乱如麻,索性不去想,攥紧了头发,大步出门,“等我消息!”

姜之问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微到他自己都不大能听清。

**

容辞树几乎是捏着那几根头发在医院里狂奔,同时又要避着小西柚——容辞树悄悄给姜月明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定要看住小西柚别让她到处走,最好再看住姜之问,免得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姜月明听得莫名其妙,宋溪幼正在医院的浴室洗澡,能跑哪去?至于姜之问……怀孕嘛,抑郁是有可能的,但堂堂影帝会做傻事?想不明白。不过,听他的语气,事情显然是不妙,她也不多问,一一答应下。

容辞树找了做DNA鉴定的部门,为了保密,他提前找了个口罩戴上,他虽然是明星,但在国内知名度并不是很高,这样遮掩一下,应该就不会被认出来了——认出他来倒没什么,走漏消息惹出麻烦来耽误时间就糟了。

对方看看他,果然没认出来,只是有些无语,来做DNA鉴定的人背后肯定都牵扯了些不能轻易对人说的秘密,他们做医生的,见惯了,也能理解,但戴着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还目光闪躲……至于?

照流程办事,问,“鉴定双方疑似为什么关系?”这关乎到检测手段,直系血亲和旁系血亲检测的基因是不一样的。

丝毫不带感情的问话却戳中了容辞树的痛处,狠狠咬牙,挤出两个字,“兄妹……”

对方抬眼看看他,这么激动?该不会是有情人终成……的戏码吧?也不多问,埋头继续写单子,淡淡道,“那就检验线粒体基因,通过可以确定是否来自同一母系……是你要检验还是帮别人?”

容辞树等得不耐烦,撑着桌子问,“这重要吗?”

年轻人,真容易激动……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当然重要,别的不说,你做鉴定得提供身份证明啊!要不然我们可不能给你做——要是违法,我们担当不起——哎,你一个人来,有没有征得另一方同意啊?”

怎么这么多问题,一个一个回答完都到明天了!姜之问估计等得都要疯掉了!容辞树彻底急了,也顾不得什么反噬不反噬的,当即就要施用傀儡咒——能让人言听计从的咒语,在本门是禁术中的禁术——手上正要捏出一个诀来,面前桌上的电话却响了。

医生接起电话,面色忽的就变了,古怪地看了容辞树几眼,对电话那头“嗯”了几声,挂断电话,对容辞树说,“检验材料拿来吧,三个小时后来拿结果。”

不用身份证明了?容辞树当即释然了,同时也纳闷,怎么接了个电话就主动开绿灯了?管他呢!现在最紧要的是拿到结果。赶忙把头发递过去,容辞树郑重地鞠了个躬,“拜托了!结果一定要准确!”

医生没什么好态度,哼了声,“科学技术,怎么会不准确?”

容辞树也不管他态度转变,快步出了门,急忙往姜之问所在的病房赶。

他离开之后医生就开始操作,提取基因进行检测,一边做一边暗暗吐槽,这些有钱人真是没见识,DNA鉴定,怎么会不准确?

刚才那个电话是院长打来的,院长在电话那头下了命令,马上给他眼前的这个人做DNA鉴定,不用手续证明,也不用走流程,直接做就是了。

医生当时就了然了,这个人来头肯定不一般,院长惹不起。最近医院来了好几拨有钱人,院长一一巴结,结果都没什么用,这一次,估计是有希望——

——自从刘美兰的事暴露以后,他们容康医院成为了业界的耻辱,尤其他们从前主要面向上层收入顾客,周家的事情让他们的老主顾们纷纷对他们产生了怀疑,甚至联合起来抵制他们,不过几天的时间,他们医院资金流转就已经出现了问题。院长现在忙着把医院卖出去,否则砸在手里就会亏得血本无归,然而一间信任破产的医院,根本没人敢买,何况,周家已经放出了消息,谁帮助容康就是和他们周家作对,谁敢,谁又那个实力呢?

医生不住摇头叹息,正做着检测呢,敲门声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