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舍不得离开(1 / 1)

作品:《傅凉薄,我们重头来过好吗

傅凉薄回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遮不住他疲倦的面容,把两边的袖子卷起,皮肤上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抓痕。

傅妈妈在他出到客厅坐着时,她已经留意到儿子手臂的抓痕,把手头上果盘放在茶桌上,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熟练地削起了皮,故作无意问道:“医院那边怎么样了,需要妈妈去帮忙吗?”

“不用了。”傅凉薄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一个人能照顾好,你和爸待在家里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傅妈妈道:“看过芟医生了吗?”

“看过了,确诊了,上次自杀未遂,加上这次去了一趟北城,情况稍微好了些。”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实在发生太多的事情,一时间弄得他忙前忙后的不知道弄了些什么。

顾太太点了点头:“医院里的伙食恐怕不太好吧,不如我在家做好饭,送去医院怎么样?反正妈在家有的是时间,找些事情做,我不至于那么无聊,你看行不行?”

傅凉薄停下来,抬眼看了眼傅妈妈。

“怎么了,不相信妈妈在家无聊吗?”

“不是。”傅凉薄笑了起来,站起身去到茶桌上拿过一个苹果,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低头削起苹果来,“如果你想弄就弄吧。反正你花时间,我不赶时间。”

“那我当你是答应了,别到时候说我这个做妈的什么都没做,还有你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迟早养出病来!妈妈还是想你暂时把一部分事情分出来,起码我和你爸可以替你照顾不是吗?一家人,还谁和谁吗?”

傅凉薄只是笑而不语,将手里那只削好的苹果递给傅妈妈:“妈,你吃水果。”

傅妈妈哼了声:“你要是不答应!我不吃!”

傅凉薄拿起茶桌上的小碗,将刚削了皮的苹果放在茶桌上,切成一块一块,切完之后用牙签给傅妈妈叉了一块,递到了她的面前。

傅妈妈望着儿子,终于接过来吃了。

傅凉薄擦了手,靠在椅子问:“妈,做饭的事情交给你了,我这段时间找芟秋帮忙,所以你和爸多去医院帮我照顾。”

傅妈妈放下牙签。

“你不说,妈也会和你提,别有负担,我和你爸乐意帮你负担,一家人最不讲究这些了,知道吗?傻孩子,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会慌,只是我们是家人,要齐心协力应对,你不要一个扛着不告诉我们,不然,你垮了,医院的人谁来照顾?”

傅凉薄不语。

傅妈妈看了眼儿子,苦口婆心地劝道:“芟医生那天的话,你也听到了,去熟悉的地方,触碰过去的记忆,对病人只有好吃没有坏处。我不是说你现在做的有什么不好,老是待在医院,总会闷坏的。”

傅凉薄踌躇了下。

“妈,你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会尽量的……”

“算了!我不说了。”傅妈妈选择闭口不谈医院的事情。

“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事情安排好,就去一趟海城。”

“你打算带人去一趟海城?”

傅凉薄想了下。

“不怕再出事?”

傅妈妈瞪着儿子。

“我还是想弄清楚……妈,我医院还有手术,先走了。”

傅凉薄结束了话题,站起来就往外匆匆走去,没一会儿,就听到汽车发动离开的声音。

傅妈妈叹了口气。

医院。

傅凉薄再次回到许一笙住的单人病房外时,护士见到他,提起刚才有人来看望许一笙,现在人还在。他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安装的那块玻璃,看到芟冬来了,里头的两人正在说着话,傅凉薄静静地站在外头望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关切。

许一笙并不是第一次见芟冬,去海城的时候,她就遇见过芟冬。

那一次遇见,好像是聿怀的葬礼。

她靠坐在病床床头上,脸色虽然依然有点苍白,但看起来精神不错,芟冬和她说话时,她的脸上还带着很好看的微笑。

傅凉薄好像很久没见她说话时露出过这样的好看笑容。眉头下意识地就皱起,抬手叩了叩门,便推了进去,进去时,脸上已经带出了微笑。

芟冬扭头,见傅凉薄进来了,也不意外,随即起身道:“你来了?中午本来就想打电话告诉你说我来医院了,只是没想到一来就遇见了阿笙。”

傅凉薄自然理解芟冬说的遇见是什么意思,清亮的眼眸闪了闪,轻声道:“谢谢。”

许一笙一清醒就到处乱跑,已经是全医院的医生护士习以为常的事情,凡是认识她的人,逮到她就往病房里送,时而神志不清还会打人抓人咬人。

“她没有把你怎么样吗?”傅凉薄想到这一层,不由开口问清楚。

芟冬摇头,“没有,她很乖。”他到医院门口,就见到许一笙原地站在医院自动门前,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动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反反复复,她像个纯真的小孩子,天真无邪地傻笑着,忘记了四周的存在。

“冬冬,我不要吃药。”许一笙拉过他的衣角,苦着一张脸看他,似乎真的不想吃药。

芟冬被她这么一喊,也是愣住了。

他回头看了傅凉薄一眼,只见傅凉薄点了点头,他这才缓缓开口道:“不吃药的话,生病就不会好呢。”他轻轻拿开被许一笙攥紧的衣角,温柔地笑道:“如果真的不愿意,那我们今天就不吃药了。”

许一笙歪着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如获珍宝般开心,举手欢快地拍起掌来。

芟冬见了,眉眼处微微蹙了蹙,“她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傅凉薄看了眼许一笙,点头说:“从海城回来之后,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

“不应该啊……按道理吃了药就会好些,她的状态好些……”不止糟糕,可以说演变成病态的心病了。

神智如孩童,并不是她本人真正的一面,而是装作这样一面,让人容易对她放低心防,若真要是做出……

“我知道。”傅凉薄何尝不知道许一笙的心思,她的一举一动,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痛不欲生,是该说他每日煎熬只为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

聿怀的事情,他原本以为是一场意外,不会改变他们太多,谁知道,被他忽略的,却成为了他的噩梦。

许一笙的病情是在大四一次偶然间,他从医院下班回家,见到许一笙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她整个人快要往外倾倒,他来不及想下一步,身体本能地冲了过去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害怕和恐惧,“阿笙,你吓到我了……”

“凉薄,你看,下面好漂亮,我们一起下去好不好?”女孩脸上似乎毫不知晓下面迎接她的是地狱,她欣然地接受这一切。

“阿笙,你知道下面是什么吗?”

“不是很漂亮吗?”

“阿笙。”他低声喊她的名字。

“嗯?我在。”

“阿笙。”

“我知道了。”

“阿笙。”

“哎呀呀,你好啰嗦。”

“阿笙阿笙阿笙……”傅凉薄失态了,他把头枕在许一笙的颈窝处,眼泪在此刻如滚烫的热水落在许一笙的肩膀处,许一笙像是被惊醒了,见他哭了,无措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嗯?老傅,怎么了……”无论她问什么,傅凉薄回答她的,仅仅只有一声饱含感情的两个字。

“阿笙。”

“我在。”

许一笙并不知道,那会儿她犯病了。

傅凉薄眼看面前真真切切发生的一幕,他心惊胆战,从不知道他的女孩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开始寻找治疗的办法,一边实习,一边找导师讨论。

后来,他遇到了芟冬。

芟冬在大学期间主修临床,辅修心理学,他说可能在这方面能帮上点忙。

两人开始有了交集。

聿南渐渐地通过芟冬了解到了许一笙的病情,芟冬大概猜到了一点。

也许,这和聿怀有关。

芟冬对许一笙进行心理辅导时,他时常听到许一笙反反复复提及海城和对不起,一开始以为只是海城有什么伤心的回忆,慢慢地想起聿怀的事情,联系起这些有可能有关联的事情。

芟冬示意他们出去谈,傅凉薄同意了。

“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建议还是不要关在医院里了,这样下去,她会彻底疯掉的。”芟冬看见许一笙苍白的脸庞,已经手指甲的伤痕,隐隐猜到她没有好好吃饭,还经常发脾气乱抓人,而受苦的那个人……

往往是最爱她的人。

傅凉薄苦笑,“你们一个个劝我把她带出医院,可她一出到外头,不是寻死觅活,就是求我让她彻底解放好过。芟冬,我是医生,也是她的丈夫,在法律面前,首先我是她的丈夫,其次再是医生。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她出去,她要死,我就要和阎王爷抢人。”

许一笙会变成这样,真不知道是阎王爷在和他抢人,还是老天在考验他的耐心。

这段时间,他快被许一笙折腾疯了,每次他以为可以轻松一下,许一笙自杀的消息,如雷轰顶,他来不及听完带话的人,不管不顾地冲到许一笙的面前。

终于,他见到许一笙时,她脸上挂着微笑,声音轻柔地像羽毛掠过鼻尖,“我累了,想先走了……”

那一刻,傅凉薄真的差点以为,她快要不行了。

好在,把人抢救过来了。

自打这件事发生以后,看护的护士已经被他交代好,一旦她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请给她打镇定剂。

后来慢慢地,医院传开了一位医生为了留住妻子,把他的妻子困在医院里,天天守着。

其实,只有知道真相的人才明白,日日夜夜看着最爱的人疯掉,到底是怎样的痛苦。

傅凉薄不是没想过放弃,而是他想起结婚誓词。

“无论生老病死,我都愿意陪伴对方直至死去。”

多美好的句子,真正实行起来,又是如何的沉重。

在许一笙提出去海城开始,她的状态就已经不对了,以至于从海城回来,她的病渐渐有了变化,没有留意到的傅凉薄,只能说她隐藏得很好。

平日里该吃该喝,什么变化都没有。

她藏得太好,所以,傅凉薄以为她忘了。

搬家的时候,他搬起的一箱书籍里面,其中一本书夹着一本笔记本,在他走得不稳时,好几本书往另一边倾倒过去,瞬间他抓不稳,箱面上的书如同没有束缚,自由运动掉落在地面上。

接连几声书掉落的声音。

他蹲下捡起掉落的书时,纪录满满的本子摊开来了,他抱着好奇的态度,瞄了两眼,谁知道他看到的竟然是……

许一笙隐瞒已久的心事。

她一直觉得聿怀没有死,聿怀在她旁边,喊着杀人偿命,说是要她下地狱陪他。

她里面有写到聿怀时常会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她问了好几个人能不能看到聿怀,被她问过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可是她真的看到了,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呢?

其中有一天,许一笙提及他来。

“傅凉薄好像没有意识到他害死了一个人,那并不是一场意外,如果是一场意外,为什么死了的人会找上门来?我认为是傅凉薄的错,我爱他,所以要替他还债。可是我又好害怕,怎么办,傅凉薄你在哪里?救救我帮帮我吧,我好怕,你快来,我快支持不住了……”

“傅凉薄,他来了,真的来了,我们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他说看到的人只有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是我害死他的,可是我怎么会害死他,我连他都没见过。”

“后来他告诉我答案,说是地铁爆炸那天,他也在。”

“我想我该死,不然,聿怀为什么找我?”

“……”

“傅凉薄,我爱你。”

他看到这里,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整个身子在颤抖,他在哭。

一个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会为女人哭的男人不是胆小,而是太爱对方,所以哭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他从不知道,他的女孩爱他至深。

“傅凉薄,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