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白袍白马啸剑州(1 / 1)

作品:《劫道行

古老的河神庙,迄今为止也有三百年的历史了,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唯大门正对一条大河。庙门口的石阶直抵河水,令人好奇的是这座石阶直入河水之内,仿佛能顺着石阶走向河底一般。

庙内,在那栩栩如生的河神像下,仇凰端着一碗菜籽油不断用手帕擦拭着杨亥民眼眶周围上的石灰粉。

“别动”见杨亥民伸手想要去揉眼睛,仇凰连忙握住杨亥民的手,将其按了下去。

这种细活,不知持续了多久,等到那一声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杨亥民这才微微睁开眼睛,虽然眼眶还有些发红但起码已经能够看清事物了。

他朝仇凰望去,只见原本一袭深红劲衣的仇凰不知为何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夕阳照耀之下,似乎能看透那一件薄裳看见那雪白的肌肤。

“你”杨亥民面色不禁一红,深感冒犯的他撇过头去,见庙门之外便是一条阔及百丈的大河,而黄河对岸便是那青青草原。

杨亥民不知一个女子是如何带着一个全身麻痹的自己渡过这条大河的,他张口想问,但仇凰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多年之后,有一位老渔夫看着自己的闺女穿上那一身艳红劲装不禁感叹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当年那个女子背负着一个男人走了二十余里路,又渡过了这条百丈黄河,世间奇女子多矣,至情感人者,亦多矣。一叶小舟,一碗菜油,一件衣裳。

日落黄昏,仇凰倚靠着石像台,握着那柄古朴的金丝楠木剑鞘,渐渐的闭上了那双疲惫的眼睛。

杨亥民静静看着日落,心中百感交集,麻痹感渐渐退去,杨亥民这才感觉肩头好像有什么压着似的,他撇过头来一看,只见仇凰不知什么时候靠在自己的肩头睡着了。

杨亥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忍心叫醒她。

在杨亥民眼中她一是个花木兰,如吴繁馨所言,木兰高洁,却总是那么的孤单。杨亥民知道这个女子的肩上承担的太多太多,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在自己可以走的情况下,她为什么又要杀回来,站在自己身边?

是因为青衫剑的名头吗?杨亥民不止一次的想过,萧胖子不杀自己,的确是因为怕青衫剑找上门来,自己也不怕被他们活捉了去,顶多也就是气把镇魔莲,再度疯魔一次罢了。而她却不一样,剑州的人心都在她身上,她也知道自己身上装了多少人的期待,原本在杨亥民中素来理智自信的她,却做出了这种令人难以捉摸的选择。

看着熟睡的仇凰,杨亥民渐渐把目光转向那柄楠木剑鞘,她握得那么紧。

看到这里,杨亥民摇头一笑,暗道,不会是怕这柄剑落在被人手上了吧?早知如此我便不换剑了。

日暮西山,天色逐渐变暗,杨亥民也不知保持这个姿势有多久了,直到仇凰苏醒时,天已经黑了。

“我一直都这样?”仇凰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有些尴尬道。

杨亥民微微一笑,道:“是啊。”

仇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看着杨亥民肩头浸湿衣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挺好看的,真的。”杨亥民微微一笑,而后将目光转向天空那轮明月。

仇凰痴痴的看着杨亥民;挺好看的,真的。

仇凰用力的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极力想要缕清思路恢复过来。

半晌之后,仇凰才轻声问道:“他们来过吗?”

杨亥民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没有。”

仇凰埋下头来,显得有些沉默。

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

“谁知道那萧老胖子吃里扒外呢?”杨亥民有些于心不忍,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杨亥民立刻站起身来,拿起那柄黑鞘长剑将仇凰护在身后,冷冷的盯着大门处。

马蹄声停,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月光之下几名覆甲男子站在大门之处。

“大小姐?”看着衣衫单薄的仇凰,为首的黑脸将军一副震惊之色,旋即怒视杨亥民。

“黑将军?”仇凰闻言立刻站了出来,见黑脸将军似作询问之色,仇凰不禁苦笑一声,而后摇了摇头,而后疑惑道:“你们怎么来了?”

黑脸将军见状长舒一口气,而后交代原委。

原来那傅先生有些不放心仇凰此次之行,临去巨鹿州的时候刻意叮嘱黑炭头将军领一标骑兵前去接应。

话刚说完,黑脸将军纳闷道:“大小姐不是带了两个人吗?怎么就杨公子一个?”

仇凰闻言神色一黯,正要开口之时忽听得门外有人通报道:“大小姐,黑将军,我们在河边打捞起了一人,那人还有气息。”

“全力医治!”仇凰立刻道。

“去看看!”仇凰面色复喜,只期望那人便是段西风。

一路跟随,等众人到了河边,杨亥民与仇凰心中原本那点希望更是破碎了。

被打捞上的那人正是慕容含峰,只见其身上有五六道剑伤,大腿上还中了一箭。

强如慕容含峰都落得这个下场,杨亥民不敢再向下想去,握着剑鞘的右手不禁紧了起来。

仇凰沉默半晌才道:“全力医治他,回白马城,点兵,踏平烈须牧场!”话语虽轻,却有一股浓浓的杀气,众人闻言心中不禁一凛。

“黑将军,取些笔墨来。”仇凰沉声道。

“呃是!”黑将军面色一停,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找笔墨呀?但大小姐这么杀气腾腾的样子除却当年保卫白马见过一次,这还是第二次见到,那股子杀劲饶是黑脸将军这般久经沙场的名将也不禁一个哆嗦。

月光之下,杨亥民静静的站在仇凰身后,看着仇凰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杨亥民轻声道:“别受凉了”

仇凰用力的摇了摇脑袋,只听得她缓缓道:“这样我可以清醒一些。”

杨亥民微微一叹,仇凰的心情自己怎能不理解?段西风死了,自己也很难过,但越是这样,杨亥民便越要把这股子劲憋在心中,等到回到草原之后,再释放出来!

比起杨亥民的理性,仇凰则似乎要感性一些,但其实这种感性之下却深藏着一个冷静的大脑。

一只狼毫笔,一盘墨汁,一叠宣纸。

仇凰将自己心中的恨全部道在这一张薄薄宣纸之上。

从陈参之恶,再到几乎命丧连堡,二百余字撒尽。

仇凰深吸一口气,再度提笔。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

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戎马从军来,丈夫定陈酋。

与子同袍去,剑踏姑苏州!

翌日,这篇檄文传至剑州每一个城池,跑废了多少匹马,杨亥民不知道,只知道,陆陆续续有八千子弟携铠屡剑,乘着那八千匹马,赶赴白马城。

而人数,也远远不止这些。

杨亥民看着一身白袍银甲身骑夜照玉狮子的仇凰,看着她身后那一片大雪铁甲,不禁握紧了剑柄。

男儿何不带吴钩,白袍白马啸剑州!

白马城下,八百余名女子自带衣甲,那为首的一名四旬婆姨领那胭脂军,高举白色仇字旗,声势不输男儿!

杨亥民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谁说女子不如男?白袍有那花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