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竹墙上对自己举着那只奇怪武器的猴子们，在黑毛的命令下迅速散开，他们在路上已经见识了这种奇怪武器的厉害，那两只被射中的同伴已经死在了后面。

那东西上抹了毒！

知道这点的老虎们灵巧的躲避飞来的箭羽，弩箭虽快，但是猴鸟面对下面成群的老虎还是抖了手，本就不是百发百中的准度自然降低到可怕的程度。

他们就算吃了虎肉，但心里上对老虎的恐惧不可能完全消除，对掠食者的恐惧深入骨髓，不可能只凭着啃几口虎肉就能完全克服。

但是大力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族中猴鸟们虽然怕的发抖，还是有了直面老虎的勇气，并没有如以前一般惊慌失措的尖叫，兴不起一点反抗的能力。

柳石爬上墙头，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老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这是将整族的老虎全拉来了？

墙外的黑毛一眼看到弄瞎他一只眼睛的柳石，愤怒的虎啸一声，命令群虎撞击竹墙。

虎族的力量强大，撞上去震得竹墙摇晃起来，再不阻止，竹墙恐怕早晚要被他们撞他。

“射他们，射那几只撞墙的。”

柳石对着撞的最凶的那只老虎扣动扳机，那老虎敏锐的跳到一边躲过，对着柳石瞪眼龇牙，又开始撞击。

其他猴子听到柳石的命令后，立刻将随机发射的弩箭聚集在撞墙的老虎身上，一时间，箭羽起飞，密集而快速，还伴随着石锅石碗各种奇怪的东西一起砸向那帮老虎。

虎群分散，身手灵敏，可也架不住这样的攻击，被箭羽和大锅逼迫的远离竹墙，躲到弩箭攻击不到的地方。

虎群将并不大的居住地团团围住，粗略看去有三十多头老虎，里面还有不少成年的类人崽子，这样庞大的虎群围着一群不过六十多只猴子孔雀，显然打算着全歼他们。

大力跟大尾分头带着族群守在墙内，猴鸟们不敢再随便乱射弩箭，箭是有数的，射出去就没了，只要老虎不上前撞墙，他们轻易不放箭。

老虎们几次之后，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立刻知道那种可怕的武器并不是无情无尽的，甚至有目的的攻击竹墙，迫使猴鸟们用箭，就等他们没了箭羽好强攻。

看着墙外插了满地的箭羽，射死射伤的老虎不过几只，射伤老虎的箭基本都是刚做出来不久，没来得及抹毒的，小黄小金子就算分泌毒液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所有新作的箭羽抹上毒。

那两只被射杀的老虎还是柳石出的手。

这样的结果简直就是惨败，猴鸟们不但无法准确瞄准，甚至会干扰到她的射击，他们平时都是偷袭射杀猎物，第一次面对攻击的目标完全乱了阵脚。

实战不足导致的短板被放大摆在眼前。

小黄急的只蹦跶：“怎么办，你们这样下去肯定打不过他们啊，要不我下去偷偷杀了几只吧。”

“不用，这场面还难不倒我，他们来了反而更好。”多好的现成练兵的靶子，正好拿来磨磨族里这帮小猴兵蛋子们。

见过人鱼和熊族的可怕后，这帮老虎的战斗力算个屁。

小黄见柳石一点都不着急，老上火了，这下面全是食肉的凶残老虎，你跟我说来的好？自己火烧屁股的来给你报信图一啥啊。

柳石真没把这群老虎看在眼里，连竹墙撞了好机会都没撞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山中大王：信不信换了大熊猫们过来一巴掌拍碎竹墙闯进来？

信不信塞冬一尾巴甩过来撂倒一排？

信不信白青都能干碎好几根？

这群大猫算个啥子。

小黄发现柳石是真不怕啊，甚至有闲心站在竹墙上看戏。

“准头太次了，这帮家伙把我平时教的都他妈就饭吃了？还得练，心理素质太差了。”

柳石絮絮叨叨。

小黄脸色发青。

小金子裹着手指头兴致勃勃的看着俩族打架。

柳石跑去找大力，大力正举着搬过来的石锅石块往虎群里撇呢，浑身肌肉绷紧，怒目瞪着老虎群，龇牙怪叫的疯狂撇石头，指挥其他猴鸟将能丢下去攻击的东西全都聚集到自己这边。

“族长。”

柳石出声打断进击的大力，大力回头，怒瞪柳石，跳脚吼道：“你怎么跑上来了，雌性全部去后面，我们要是顶不住你们立刻往南山竹林跑，这帮老虎是铁了心要弄死我们，带了大半个族群过来杀我们，你带着母猴子和雌鸟护着幼崽从南边逃出去，这里我们顶着，你们逃。”

见柳石不懂，大力怒了：“傻站着干嘛，走啊。”

“走什么走，往哪儿走，这次逃了还有下次，他们真想对我们赶尽杀绝灭我们族，逃到哪儿都得死。”

柳石撤下长弓，拉弓放箭，一箭射中正要后撤的一只雄虎颈部，贯穿喉管，一击毙命。

“我造了这么多武器，不是让你们送命逃跑的。”

大力喘着粗气，怒瞪着柳石，握紧双拳，周围猴年一声不敢吱，屏住呼吸看着跟大力族长对峙的柳石。

柳石扯过身边乱放箭的大猴子，看到对方慌乱的眼睛，瞬间爆了：“你怕个熊，把他们当做会咬猴的猎物，改怎么射杀就怎么射杀，有竹墙当着你还怕他们爬上来咬你不成？”

“缺……缺毛，他们是老虎啊。”大猴子被吓白了脸，呜呜缺毛比老虎可怕多了。

柳石冲居住地喊：“短尾！！”

短尾立刻跳出来回到：“我在呢！！”

“去把虎皮全给我找出来，拿竹竿给我挂起来，立在这竹墙上。”

“好，好的！！”短尾被柳石的气势吓到，立刻往放兽皮的树屋跑去。

柳石回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大力，眼神缓了下来，沉声说道：“族长，你要是放弃了，我们还怎么打？任何一只猴鸟都可以放弃，唯独你不行。”

大力浑身震了下，眼神变幻莫测，最后变得沉稳，他举起最大的那口石锅，瞪着下面再次进攻的虎群，坚定的说道：“你说的对，我们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面对虎斑族，他们逃习惯了，逃就能活，拼就得死，逃跑已经成为活命的手段，迁移的途中遭遇虎族被单方面虐杀的记忆那般深刻，被虎斑族视为食物的日子那般长久，就算有了反击的力量面对虎族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让雌性幼崽立刻逃走。

恐惧与习惯是最可怕的，就算你有足够的力量去反击也能被它们蒙蔽双眼，不知道反抗。

其实只要反抗了，你会发现，曾经惧怕的怪兽，也不过是一团血肉组成的东西，会出血，会受伤，也会死。

短尾抱着一堆虎皮带着卷着竹竿跑来的白青爬上了竹墙，将虎皮穿在竹竿上扯开，七张虎皮，给大力做裤衩毁了一张，六张半虎皮柳石让猴鸟们全插在竹墙上，风呼呼吹来，吹动晒干水分，油光水滑的老虎皮，属于虎族的死亡味道从这里被风一直吹到对面的虎群中。

柳石站在墙头，拉满弓弦，冷厉的黑红箭头指着那群因虎皮骚动起来的虎族们。

“哪只老虎不怕死的就过来。”柳石大声对虎族喊话，她的眼神冰冷刺骨，视线瞪视着那只独眼老虎：“族里新出生的小崽子们正好缺虎皮做裤衩呢。”

“你竟敢！！！”黑毛愤怒的低吼：“你竟敢扒了我族勇士的皮！！”

柳石冷笑：“我们不但敢扒皮，我们还吃了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呵，今年冬季的食物还没准备全，你们倒是上赶着给我们送肉来了。”

黑毛发现自己族群的老虎脸上显出惊慌，厉声骂道：“别被她骗了，吃我们？她有多大的胆子敢吃我们！！”

柳石回头对大力说：“族长，让猴鸟们烧几锅热水和热油，一会儿老虎们敢上来，就用热水热油烫他们，大家伙的弓箭都不多，射的也不准，最起码要保住竹墙不能倒。”

大力舍不得油，但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立刻拍猴鸟们按照柳石的办法去做。

很快墙根底下架起了一排石锅，大火烧着锅里的热水和奶白的荤油，这里的动静穿到后方，母猴子和雌鸟们跑了出来，接过烧火的工作，更有生完产和没有怀孕的母猴子们爬上城墙，跟着雄雌一起守墙。

大力动了动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大尾那边也有猴鸟过去帮忙，将柳石的办法说给他听，那边的虎族也有十几头，大尾那边的压力并不比大力这边轻松。

虎群围着居住地嘶吼挑衅，竹墙上的老虎皮还是起到了威慑作用，那些老虎攻击时候的狠劲儿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就算虎王心志坚定，也不能保证其他虎族心里不发虚。

当被吃的猎物反过来能吃他们的时候，那种掌控不了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柳石走了一步险棋，不是激怒老虎更加凶暴，就是震慑住老虎拖延时间。

她堵的是动物的本能，效果立竿见影。

动物才是最趋利的，他们狩猎时感觉到危险，绝对不会冲上去拼命。

这跟为了族群自我牺牲的情况完全不同。

几次攻击下来，总攻不进去，看着猴鸟们在这堵奇怪的绿色墙上嚣张的模样，黑毛恨的牙痒痒。

他头一次遇见这种挫败，还是在这群以前任他随便猎杀吃食的猴鸟面前。

他恨的将地面抓出好几道深坑，低吼一声，驱使虎群继续进攻。

他就不信他们撞不开这堵墙，等他攻进去，一定要将这帮猴崽子死肥鸟统统咬死吃掉，然后霸占这篇巨树林。

黑毛贪婪的看着巨大的树林，和竹墙内隐隐看到的巨树果屋，这才是他们强大的虎斑族该住的地方，而不是北山那片贫瘠的小树林。

虎族再次冲上来，躲避着箭羽和大石头，拼命撞击已经开始松动的竹墙，他们觉得再冲几次，这个阻挡他们脚步的竹墙肯定会倒，胜利就在眼前，鲜美的食物就在这堵墙后面，想到胜利时候的大餐，老虎们兴奋的吞咽口水。

在他们盘算着吃一只猴子，还是将猴鸟一起放在嘴巴里吃的时候，从天而降一大盆热水，当头浇下，出乎意料的攻击让老虎楞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恐怖的剧痛和皮肉烫熟的味道。

“啊啊啊啊!!!”

老虎惨叫着扒拉自己被烫的面皮，烫熟的皮肉瞬间被撕扯下来，刚才还健美的老虎瞬间狰狞可怕起来。

吓得身后的老虎夹着尾巴往回逃。

最先冲上去的老虎们被热油热水烫的死去活来，皮开肉绽，哗啦啦往下掉肉。

后面的老虎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往回逃，结果被虎王黑毛又撵了回来。

他目眦尽裂，愤怒咆哮，看着在地上疼的打滚惨叫的族虎，黑毛怒吼着逃回来的老虎们，带头冲了上去。

一场猎杀，猎物一个没死，他们倒是死伤了这么多老虎，黑毛已经被气疯，一心要撤下墙头的猴鸟们攻进去报仇泄恨。

柳石满意的看着下面疯狂进攻的老虎，地上死了好几只，大尾族长那边的收获应该也差不多，她把着一个类人崽子的手，教他如何瞄准下面气急败坏的老虎。

“准星对准，你要预判动物的行动轨迹，看到那只头上有一撮黑毛的老虎没？”

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类人崽子点头。

“就射他。”

类人崽子啪的扣动扳机，箭羽直奔黑毛飞去，黑毛灵敏的躲过，箭羽擦着他的脸颊射断几根毛发，扎进土地里。

类人崽子失望的低下头，不敢看柳石的眼睛。

柳石笑道：“不怕，咱们再来。”

老虎们受尽摧残，肉体和精神双重打击，要不是虎王在一旁监视，早就夹着尾巴逃了。

柳石拿这一群强撑的老虎们当箭靶，训练猴子和类人崽子们的胆量和准头。

一时间竹墙上石头与箭羽起飞，蛇族更猛，直接跑到后树林拔了几颗腰粗的树回来往下丢，一丢一个准，绝对能砸到一两只老虎。

白青跃跃欲试，被白鳞呵斥在下面负责烧火。

大力也看出来柳石的打算，也看清那些老虎多半是攻不进来了，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来，好奇的跟在柳石身后看她指导大家怎么瞄准，怎么预判，怎么面对主动攻击的猎物。

咳咳，那些老虎现在可不是猎物吗。

大力看了一会儿，跑到大尾那边现学现卖现场教学去了。

这边大力就全权交给柳石坐镇指挥。

小黄带着小金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场本来应该虎族武力碾压的单方面虐杀硬生生变成猴鸟们练习打靶的实习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