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神明的野玫瑰 第67节(1 / 1)

作品:《神明的野玫瑰

不管他如何压制属于洛伊尔的意志,他的举止还是会泄露洛伊尔的兽性,比如,像野兽一样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留下气味与标记,排斥其他具有攻击性的同性。

有时候,艾丝黛拉从客厅跑到书房,都会招致他的追捕——他会不受控制地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好像不那么做,她就会逃离他的掌控一般,即使她跑向书房,只是想去拿一本书。

艾丝黛拉一边慢条斯理地看书,一边斜着眼睛嘲笑他:“你简直像一条怕羊跑丢的狗。这么怕我脱离你的视线,怎么不找条锁链把我拴着?”

她躺倒在沙发上,换了个不雅却舒服的姿势,“但那样的话,你会变得比现在还要可怜可悲,因为我去哪儿,你就得跟着去哪儿。”

他一言不发,半晌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把她横抱了起来,让她端坐在沙发上:“坐正。随时会有人过来,别跷二郎腿。”

她不高兴地说:“你以前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因为以前的我不了解。”

“现在也不用了解!你在这里,根本没人敢接近我!”

他有些被取悦了,却仍然不准她跷二郎腿,露出吊袜带的扣子。

她恼怒地骂他像个上了年纪的女家庭教师。他对此没有异议,淡淡地说道:“谁让你是我的羊。”

艾丝黛拉绷着脸。她是在讽刺他,并不是让他以此为荣,更不是在给他出谋划策。

所以,当她第二天醒来,看见手腕上叮叮当当的锁链时,脸色可想而知有多么阴郁。

她没想到他疯狂到了这种地步,居然真的变幻出了一条锁链,把他们的手腕拴在了一起。

但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会让他显得更加可怜可悲——她无论去哪儿,他都必须跟在她的身边。

艾丝黛拉对锁链适应得很快。她并不在乎喉咙上的标记(那是一个小小的、银色太阳般的、几乎隐匿在她苍白皮肤上的记号),也不在乎手腕上的锁链,只在乎外面的计划是否如她预想般进行。

她每一天都安排得非常充实——早上醒来,会先去洗个澡,不少人都认为水蒸气就是疫气,皮肤一旦接触水雾,不管是否干净还是肮脏的水雾,都有感染疫病的风险,所以许多人宁愿使用除臭剂也不愿洗澡。

艾丝黛拉却非常讨厌汗味,早晚都要洗一次澡。她勤洗澡的古怪习惯,曾让她的女家庭教师哀伤地断言:“这女孩可能活不到十二岁。”

洗完澡,她会花半个小时护理头发,先是让侍女用鬃毛梳蘸上可可果油,从头顶梳到发尾,再这样反复梳五分钟,然后用卷发夹子把头发一绺一绺地裹缠起来。

但自从神标记她以后,任何人——包括玛戈和西西娜,都无法再触碰她,哪怕是不小心碰到她的裙摆,都会感到一阵晒伤般的灼痛。

神不允许她被任何人触碰。

于是,冗长的护发过程,只能由神亲自上阵。

他在万物之上,一举一动都被信徒争相敬拜、解读。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使她的头发永远乌黑顺滑,却选择拿起鬃毛梳,亲自给她梳头。

艾丝黛拉很享受他对她的服侍。

尽管她满口谎言,却不会对自己撒谎。她坦然承认自己的喜怒哀乐,就像动物感到饥饿会猎食一样——此时此刻,她的确是在享受。

他站在至高之处,是所有造物的主人,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却变成了奴仆的模样,走到她的身边,用一条锁链把他们拴在了一起,还拿起鬃毛梳,屈尊俯就地给她梳头。

是的,他仍然掌控与主导一切,连天气都随他的情绪而变化,却无法拒绝她让他梳头的要求。

她十分喜欢这种感觉——万物都倚靠他,他却只听命于她。

这种感觉很迷人。

当然,要是他不像一头狼盯着食物般盯着她,在她的喉咙处留下银色的标记,在她的手腕拴上锁链;她和玛戈或西西娜说话时,语气稍微亲昵一些,他的目光就会变得冷淡又可怕,吓得她们呼吸困难,她会更加喜欢这种感觉。

中午到晚上,是她的看书时间。

她对书籍的喜爱,甚至令他感到嫉妒。每当她听完西西娜的汇报,就会坠入书中的世界,任何动静都无法把她唤回来。这是向她求欢的最佳时机——直到看完一本书,她才会反应过来答应了什么,但想要反悔已经晚了,更何况她并不抗拒那种事,几乎不会反悔。

他却很不喜欢她这种随意的态度。

不过,即使他不喜欢,也不允许她反悔(她也没想要反悔)。

艾丝黛拉不明白,他作为一个神——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为什么要和书籍争宠?

她看书又不是只看好书,偶尔也会翻翻市面上的庸俗:比如,一个贵族男子爱上了一个放荡的交际花,那位交际花却有好几个肥胖却美丽的同性情人,贵族男子受不了这个打击,满怀悲愤地跳河自杀了。1

他和这些打发时间的书争宠,真够好笑的。

但他这个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洛伊尔……阿摩司和洛伊尔融为一体了,她还能见到她的小蛇吗?

“不要走神,”他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用大拇指轻轻地抚摩她喉咙上的标记,像是在提醒她是他的人,“看着我。”

她看向了他,嘴上却诚实地说:“……我想看洛伊尔。”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大拇指和另外四根手指逐渐收紧,形成一个危险的手势:“他能看见你,但他不会出现了。”

“为什么?”她蹙起眉头,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把我弄疼了……松开!”

“请陛下原谅,”他闭了闭眼,以阿摩司的口吻说道,“这个标记实在令人……兴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为什么。”他回答,“也许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可以独占你。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和另外两个我分享你呢。”

他看着她,专注地看着她,用一种平静的、有力的、令人战栗的目光,“就像你看见的那样,我连一本都容忍不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容忍他们占有你呢?”

艾丝黛拉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他在了解自己手上的权力。

他之前总是冷眼旁观她,表现得非常冷静,并不限制她与其他人来往,也不排斥她被其他人看见,是因为他并不了解人类社会的规则。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权力有多大,也不知道控制欲是什么。

现在,他开始了解自己的欲望和权力。

他在她的咽喉上留下标记,用锁链拴住她的手腕,是在了解体内的兽性。

他嫉妒她手上的书籍,排斥体内的阿摩司和洛伊尔,想要独占她,则是在了解体内的人性。

这只是开始。

等他彻底了解自己的欲望和权力以后,他会成为整个世界唯一的统治者,就像颂光经里写的那样冷漠、自私、粗暴。

到那时,万事万物都将在他的掌管之下——虽然以前也在他的掌管之下,但以前的他没有欲望,对人类社会的一切也不感兴趣。

……当无情无欲的神有了欲望,明白了人类社会的规则,他会怎么统治并掌管世界呢?

他又会怎么统治并掌管她呢?

有那么一刹那,她就像被冰水浇头般,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牙齿轻颤着,却又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兴奋。

对手、情人、权力、竞争、挑战、掌控与被掌控……

各种意义上的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还是前100有红包么么哒~

注释1:改编自莫泊桑短篇《保罗的女人》,根据我个人的理解,该男子无法接受情妇的同性情人,是因为他无法接受女人也能像男人一样有欲望,他在两性关系之中并非统治地位。他并不是因为情妇变心而跳河,而是因为无法统治情妇而跳河。(我个人的理解哈!)

第64章 她已经独占了他……

情况还在恶化。

民间掀起了一阵自笞热潮。1

一些教士开始在各个广场和十字路口表演鞭笞自己,并呼吁大家用皮鞭抽打自己,以此赎罪自救。

一个教士大喊道:“唯有如此,才能让神看到我们赎罪的决心!”

原本滞销的赎罪券又畅销了起来,人们疯了似的囤积赎罪券,以前两个铜币就能买到的赎罪券,现在要花八个铜币。

兜售赎罪券的掮客赚得盆满钵满,有时候他们高兴了,一杯啤酒也能换到他们手上的赎罪券。

最滑稽的是,一个统领“脂粉部下”的太太,靠着手底下的姑娘们,换了几十张赎罪券,足以她和她的家人们死后顺利登上天堂。

助手眼睁睁看着,整个光明帝国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

不知是否巧合,帝国越混乱,神殿的收入越高——有的纨绔子弟害怕自己的罪行太多,赎罪券没办法抵消干净,干脆花大价钱买了个教士的职位,和那些赎罪的教士一起去十字路口鞭笞自己。

穷人没办法像纨绔子弟一样买神职,只能献祭自己的劳力。他们纷纷走向工厂和工地,没日没夜地干活儿。

工厂的老板都乐开了花,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机:以前他们必须付给这些穷人真金白银,现在却只需要几张赎罪券,就能打发这帮汗流浃背的工人,而赎罪券的价格全凭掮客一张嘴。

掮客们察觉到这是一个挣钱的大好时机——也有可能是挣钱的最后时机,一个劲儿催促教士们做出更多的赎罪券。

一时间,赎罪券竟变成了比金银还要硬的硬通货。

现在,走在大街上,可以看见这样的情景:一个神情严肃的绅士正在草地球场上打网球,对手简直像一堵墙一样牢不可破;十几个回合之后,绅士败下阵来,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掏出两张赎罪券递给对手。

是的,赎罪券就是他们的彩头。对手靠一场网球比赛,赢得了上天堂的先机。

还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穿着毛皮大衣、妩媚动人的女郎走进了旅馆;十分钟后,她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清点着手上的赎罪券,仰头叹了一口气。

哥伦布曾揶揄过,凡拥有金钱者,就拥有使灵魂升入天堂的权力。

但仅凭手上的赎罪券,真的能让他们死后升入天堂吗?

第一个提出异议的,是歌剧院的当红女伶,西西娜。

她在报纸上说:

“我受够了这种荒唐的生活!人们一边用钱购得赎罪券,一边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

“你能想象这样的情景吗?有人刚买了赎罪券,就一脚踹向了路边的乞丐,还有人用刚买的赎罪券去赌博,因为赎罪券的价格比赌场的筹码要便宜太多,你们真的觉得这种人能凭几张赎罪券上天堂吗?”

有人赞同她的话,有人则警告她:“女人是不能评判神殿的,更不能公开批判神殿。女人高谈阔论,是非常严重的罪过。”

西西娜立刻反唇相讥道:“谢谢提醒,我已经买了一堆赎罪券来抵消我批判神殿的罪过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把那些反对西西娜的人打得哑口无言。

有人意识到,如果不对赎罪券加以限制,这样的情景可能会成为常态。

试想,一个疲惫的绅士回到家,刚要享用晚餐,却发现妻子根本没有准备晚餐,绅士行使丈夫的权力质问妻子,为什么不准备晚餐,妻子却一边侍弄花草,一边淡淡地说:“我已经买好赎罪券了。”

这样的情景还可能出现在工厂里,老板巡视工厂,却发现工人根本没在辛勤地劳动,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老板质问工人为什么不工作,工人却说:“我已经买好赎罪券了。”

从此,一些胆大妄为的女子可以在教堂畅所欲言,像先知一样预言未来,甚至像男人一样看书写作。

有人开玩笑说,要是女王陛下早点买一沓赎罪券堆在王座上,可能就不会被拉下王位了。

如果说西西娜的话是一个响亮的巴掌,那这句话就相当于敲响的警钟了——再不禁止赎罪券的售卖,一些原本老实、本分的人,可能会变得蛮横无理起来。

西西娜就是一个例子,如果没有赎罪券,她根本不敢像男人一样公开发言,也不敢在报纸上讽刺劝她谨言慎行的男人。

赎罪券给了一些人作恶的底气。

一时间,赎罪券的口碑变得更坏了,同时也卖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