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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下一座岛屿

贝芷意抬头。

刚才的气急败坏消下去了一些。

他,为什么一天到晚的觉得她会后悔?

她拧着眉,这次完全不觉得窘迫了。

“和安……”她抿着嘴,表情难得的严肃,“我说好,不是因为头脑发热。”

不是他想的,只要冷静下来她就会后悔会缩回去。

他这一整天爆发了两次,症结点难道是因为这个么?

“……我又不傻。”她又词穷了。

她又不是那种头脑发热一冲动就不管不顾的人。

“我刚才只是害羞……”她见和安不说话了,开始不安。

内向的人特别擅长自我检讨,她脑子里的检讨书已经迅速的写完了一万个字。

是她的错。

昨天晚上说的不清不楚,今天早上答应完了因为害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和安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安全感。

可她,什么都没给他。

他那么粗糙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理解她心里面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会误解是正常的。

会一直没有安全感,也是正常的。

是她的问题。

“我也是……喜欢你的。”她低下头,心里面的检讨书压得她脊椎都有些弯,“我不是因为头脑发热,也不会因为冷静了就后悔。”

“我们不是不能被看见……”

“我很害怕被人关注,和你在一起,就一定……”会被关注。

哪怕那些关注是善意的,她也会觉得很不安。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就是……”她的声音更轻,“也是喜欢你的。”

可能,比他的喜欢更多一点。

她那么别扭自卑的人得到了这样猛烈的爱情回应,对她来说,刺激的像是做梦一样。

她的不真实感不是来自于他们两个居然要开始恋爱了,而是来自于,和安这样的人,居然喜欢她。

而且还喜欢的那么热烈。

超乎她想象的认真。

她就是……被这样巨大的幸福落差弄得有些无措。

“那我们就不告诉他们。”和安说话了,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贝芷意的头。

他并不急着让她抬起头。

因为他害怕自己现在眼底的感情会吓着她。

“我们谁都不告诉,偷偷的在一起。”

“等你适应了,再告诉他们。”

“只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和安有点苦恼,“没事,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假装没看到。”

“……”贝芷意无语,想抬头看他。

和安摁住她的后脑勺,用了一点力,她只能继续低着头。

“你抬头,我会想吻你。”和安的声音,用的是他的母语。

粗糙又直率的美式英语,被他呢喃出了眷旎的味道。

“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

“所以你先不要抬头,你抬头了,我会忍不住。”

他轻轻的走进,把这个被他摁着后脑勺的女孩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感情这方面,我不太会。”

很巧的,她也不太会。

“我会慢慢学,如果因为我性格太急又像今天一样的话。”

“你就像今天这样,捂住我的嘴。”

她的手心很柔软,有淡淡的丁香花的香味。

“我们,都慢慢学。”

第18章

和安说到做到。

贝芷意不知道他同维克多还有依坦嘀咕了什么,总之这两个人端着饭盘子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诡异。

那种无语又暧昧的表情,老子就是视而不见但是你们自己在做什么你们自己清楚的那种表情。

然后和安……

和安跟她黏在一起了。

吃饭的时候挪着凳子过来跟她贴着坐,吃完晚饭自由活动的时间,他把她要整理的数据表格都搬到了电脑桌前,他在电脑上写日报,非要让她贴着他干活。

“早就想那么干了。”和安笑得志得意满。

贝芷意心就软了,一边羞涩到手脚蜷缩,一边乖乖的坐在他身边,把头发盘成发髻,小小的一张桌子挤着两个成年人。

膝盖碰着膝盖,手肘连着手肘。

“成年了真好。”依坦终于忍不住,悻悻然的,恨不得烧死这两个秀恩爱的。

“我怎么都没有想象到和安恋爱后会变成这样。”那么暴躁的家伙,现在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

贝芷意脸红的可以直接蘸着薯条下酒。

和安回头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你可以要求我们看不见你们,我们也可以要求你们看不见我们。”维克多特别讲理,“你现在已经是最大赢家了,摆出这张脸给谁看?”

和安想了想,觉得维克多说的挺有道理。

回头继续做自己的报表,空闲时间抓着贝芷意的手揉两下,真的是人生赢家。

剩下臊得快要蒸发的贝芷意抿着嘴,小心翼翼的压下跳到快要耳鸣的心跳。

有点甜蜜。

她低着头,在和安又一次伸过来揉她的手的时候,小小的回握了一下。

和安转头看她。

贝芷意偏着头在记录数据,耳朵红到透明,抿着的嘴角微微翘起。

发髻盘的不紧,松松垮垮的有几缕碎发落在白皙的颈脖上。

和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他曾经在一切安好的时候,憧憬过的生活的模样,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在他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的时候,不期而遇。

***

贝芷意给父母打电话的事情,一直被她拖到了本来计划回国的前一天。

小本子被她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两大页,拿起电话之前自己还喃喃自语了半天。

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反常让基地里所有人都对她这个电话保持了高度的好奇心,和安在看到她手里的那本小本子之后,索性搬了张椅子直接坐到了电话面前。

摆明了他不但要听,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听。

贝芷意反常的没有觉得害羞——因为她现在已经慌到开始深呼吸。

她父母从来没有打过她,他们家奉行的是打击教育,她活到二十七岁,父母从来没有夸过她。

很多时候她不是没有做好,而是父母希望她能再努力一点,做到更好。

这样压力下长大的孩子,不可能不惧怕父母,尤其是在明确自己确实已经做错了事的前提下。

她拨电话的手都有点抖,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她憋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想过各种可能性对各种情况都有应对策略的谎话版本。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生平第一次对父母说谎,是因为人生跌到了谷底,她需要喘口气;而她生平第二次对父母说谎,是因为她这口气喘大了。

她这次,想要给自己一个改命的机会。

她再也不想回到认识和安之前的日子,那些毫无惊喜的、连自己以后生孩子在哪个医院住在什么学区孩子以后读什么学校都算计好了的未来。

她才27岁,她的人生却已经仿佛可以一眼看穿所有的生老病死,她才27岁,却已经彻底忘记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是不是像少女小樱那样对未来充满希望。

她拨电话的姿势有些破釜沉舟,做了所有她能做的思想准备,拨通了之后却因为电话那端她妈妈的声音,瞬间卡壳了。

她妈妈在电话那端问她,什么时候的飞机。

“等你回来了,我和你爸爸想去魔都一趟。”她妈妈很习惯贝芷意的沉默,自顾自的往下说,“你那个领导不是很喜欢吃我们家的熏肉么?我们这次多做点带过去。”

“你在那家公司做了那么多年只加了两次薪,这次还把你派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义工,我跟你爸爸商量了,社会上这种人情世故啊,咱们还是少不了。”

“你脸皮薄,被欺负了不敢吭声,一个人在魔都吃喝拉撒的都没人照顾,我跟你爸爸真的晚上觉都睡不好。”

“小意啊……”她妈妈惯常的催婚开场白很快就被她妈妈很自然的带了出来。

老师,尤其还是年级主任,真的太擅长批评教育了。

贝芷意捂着话筒,电话那端她妈妈关于结婚的种种描述终于让她从卡壳中清醒,她蹙着眉头,等着她妈妈长篇大论到生孩子买房子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开口叫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