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令牌，圣后才面露些许满意。

妖帝金令，就是用来特赦的，只要有令牌在手，就可以特赦了萧城。

收好了令牌，圣后的语气才缓和了许多：“墨儿，你没事吧，母后帮你叫御医过来吧？”

“不必了……”

顾衾墨心头一阵失落。

若非拿到了令牌，母后根本不会关心他半句吧？

“圣后，这里有我就行，不必叫御医来了。”卿夜出言道。

“好。”圣后欣然点了点头，“卿夜君，墨儿交给你，本宫就放心了，那本宫先行离开了。”

好似敷衍的一句话丢下，圣后拿着令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寝殿。

寝殿，渐渐恢复了平静。

卿夜无奈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

妖族，都是一群冷血的东西！

“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虚弱的声音，似乎随时都可能断了线。

顾衾墨喘息微重，每咳嗽一下，都会撕扯伤口迸裂，清秀的眉头拧成一团。

他的身体明明是冰冷的，却被冷汗浸湿了一层，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入脖颈。

冰冷刺骨的剧痛，自心尖蔓延、肆虐，深入骨血，占据了他的意识，如同万箭穿心、骨肉崩离，哪怕是呼吸，都如同在咽玻璃渣。

耳畔的声音，逐渐迷乱模糊，视线也变得一片昏暗，喉咙如同卡着一把刀，吐不出半个字。

痛！

他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字了。

寻常他寒毒发作，虽然也如同无间地狱般折磨，但好在他玄力深厚，这么多年，尚且也忍受过来了。

但如今，他刚损了半条命，这副脆弱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了这般剜心彻骨之痛。

自己好像，离死不远了。

“师弟，别动怒，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卿夜秀眉微蹙，担忧地扯开了他胸前的衣袂，狰狞刺目的血窟窿露出，正处心口。

淋漓的伤口被撕扯得极深，望不到底。

且，那足有一拳深的伤口，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溃烂、腐蚀！

除此之外，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溃蚀。

饶是卿夜这个见惯了血腥画面的医者，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吓得一身冷汗。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伤势。

其实，以师弟的实力，就算是给墨清歌渡命，不至于会死。

寒毒和冰魄香虽然折磨他多年，但也暂且不致死。

可是，师弟刚给那个女人渡完命，精元大损，体内没了足够的玄力抵御毒发，才会导致剧毒一下子侵入心脉脏腑。

这下，恐怕凶多吉少！

卿夜指骨紧蜷，眼角滑落一滴隐忍心痛的泪水，心如刀绞。

“师弟，你睁开眼，看我一眼。”

倘若师弟就这么昏迷过去，极有可能再也醒不了了。

卿夜的声音，顾衾墨不太能听清，狭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冷汗连连。

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卿夜更是心乱如麻：“就算，就算不想看见我，想想你的小妖后，难道，你不想见墨清歌一眼吗？”

墨清歌……

他好像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忍着万蛊噬体的剧痛，勉强恢复了半分神识，睁了睁眸子：

“歌儿……”

他脑袋混沌得要炸裂了，只能恍惚看见一丝人影，眼前竟然开始出现一阵阵幻觉了。

“歌儿……”

颤抖的指骨，抓住卿夜的手臂，混混沌沌地开口道：“歌儿，你别走……”

听见他抓住自己的手臂，却喊着墨清歌的名字，卿夜心里“咯噔”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顾衾墨的意识，混乱得有些不清醒，却还患得患失地出言道：

“歌儿，别生皇叔的气了……皇叔错了……”

他紧紧抓着卿夜的手臂，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真是够了！”卿夜想甩开他，“墨清歌，你就只惦记着墨清歌？就是她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说起来，墨清歌还真是师弟的灾星！

三年前，师弟因为那个女人，灭了楼兰宫，从而彻底发动了人族与妖族的战争。

如今，更是连命都给她了，那个女人，却丝毫不知道感激。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不要推开我……”顾衾墨死死抓着他的手臂，虚弱的语气，诚惶诚恐，“咳咳……”

“歌儿，我好冷……你抱抱皇叔，好吗？”

他的声音，隐忍着虚弱的痛苦。

卿夜的袖口都要被他扯掉了，知道他这些话，都是说给墨清歌的，心如针扎般的难受。

“你看清楚，我是谁！”

被迫松了手，顾衾墨咳血不断，混混沌沌的意识刚恢复一些，又被无边无际的折磨占据了。

隐约间，听清了一些声响。

原来，不是他的歌儿……

歌儿，再也不会来见他了。

这样，也好。

他现在这个样子，叫歌儿见了，只会吓到她的。

恨他也好，这样，倘若他死了，小丫头就不会难过伤心了。

这会，歌儿应该与她娘亲相聚了吧。

他的小丫头，那么开朗活泼，洁白如玉，而他一身黑暗，双手沾满鲜血，又怎么配得上歌儿？

他不怕万箭穿心，不怕忍受锥心彻骨、肉体溃噬之痛。

只怕日后，他的小丫头难过了，没人给她擦泪，他的丫头受委屈了，没人为她出头，他的丫头受惊了，没人拥她入怀，护她一世周全。

他怕他的歌儿孤苦、漂泊，找不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冰魄惨白的唇色，溢出一丝妖冶的血红，顾衾墨僵硬的指骨覆在心口。

无边无际剧痛钻心刺骨，肆虐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经脉。

倘若他死了，应该不会有一个人难过吧。

…………

三五日恍然而过，一如平常。

墨清歌兄妹二人，留在了水月殿，每日辰时，她先给圣女诊治，为清圣女体内的剩余的残毒。

之后，她又去星云轩为上官枫诊治。

余下的时间，除了陪圣女用膳以外，都独自窝在空间玄阵中修炼。

明面上，她是圣女的救命恩人，因而被圣女收为义女，留在身边。

这一点，栖云殿大多数弟子，也不敢过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