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苒本以为沈行止会就此放手，没想到情急之下，沈行止一闪身，拉着她躲进了班里。

“你干什——”

一阵天旋地转，她困在他的怀里。与门外只有一门之隔，那边陈科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哼着歌往外走。

任苒苒睁大了眼，惊恐的捂住了嘴。

两人就躲在一班的门内，并且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任苒苒想从他的怀里挣开，可陈科的脚步声和歌声越来越近，她害怕发出声音，稍稍挣开了他一会儿，就不敢动了。

和当时在李雯静家，他们俩躲在窗帘后的场景一模一样。

少年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间，她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害怕极了，快速拉着沈行止蹲下，生怕被陈科发现。

陈科走到一班的时候，习惯从窗户里看一眼，见班内没人，这才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看见门上的链条锁竟然挂着没锁上，伸手推了推教室门，门倒是锁了。

他抱怨了一句：“这高凌翔，门锁都不锁上。”陈科兴致很好，把门上的链条锁捆在了一起，“咔哒”一声，锁扣合上，他继续哼着歌，渐渐的走远了。

躲在门内的任苒苒：“……”

等到脚步声走远，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竟然还抓着沈行止的胳膊，忙抽了回来，红着脸说：“不好意思。”

道歉完，她又伸手拉了拉门，有点哭笑不得：“沈行止，门被锁上了欸。”

沈行止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刚才总有种预感，如若放了手，任苒苒便真的要走开了，才会情急之下把她拉进了班里。

两人刚刚拥的那么近，他轻咳了一声，“抱歉，我刚刚没考虑到这个情况。”

“你怎么每次都和做贼一样，见谁都躲。”

这句话一下子把两个人的记忆都拉回到了那个夜晚，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当日的片段，脸微微的红了一点。

其实沈行止也很想反问她，为什么见到他也一直躲，可也同样的知道，这耿直的小姑娘同样的会回复他什么。

总归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于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考试还顺利吗？”

任苒苒摇摇头，她心里也没底，入班考只是让一班的老师们大致对她的水平有个评估，考试结束后，还得经历期末考，两次考试都通过了，才有资格进入一班。

“考砸了？”

他的声音紧张了一点，蛮希望她能考进一班来的。

至少这样他可以每天都见到她。

“我不知道。”任苒苒咬着唇，有点儿苦恼，入班考的成绩出的很快的吗，等到明天她考完，就能知道结果。

沈行止觉得她苦恼的样子特别可爱，笑着说：“我给你补课吧。”

任苒苒又摇了摇头：“不用了。”

说到这里，她明天要考英语，是她最薄弱的一项科目，得赶紧回家去复习了。她看向他，平静的问：“沈行止，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行止如鲠在喉。

其实有好多事。

比如，周末有空吗？

要不一起去看个电影吧？

可看着小姑娘清亮的眼睛，还有故作淡定的无声拒绝，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会儿，多希望自己没看懂她的拒绝，能像个愣头青一样明确的表达出他的内心所想。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他淡淡的叹了口气：“没事。”

第25章

放学后的教室静悄悄的。任苒苒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和他道别：“那……再见啦？”

沈行止苦笑着和她说再见。

任苒苒看了一圈，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可以打开后跳出去。她拨开了窗上的锁后，惊喜的转过脸来说，“沈行止！我们可以出去了欸！”

小姑娘的眼睛很亮，眼中全是喜悦，在这样的意外的困境里也没有一句抱怨和苛责，她总是咧着唇笑着，好像从来都没有负面情绪一般。

他看着她，心里一动。忽然明白为什么被拒绝了那么多次，却仍忍不住的一次次的来找她。

他出声喊住了她：“任苒苒。”

任苒苒已经踩到窗棂上了，因为害怕留下鞋印，她还在座位和窗台上都垫了纸巾，小心翼翼的踩上去，她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疑惑的望着他：“怎么了？”

沈行止站在教室的最角落，那一块儿的光线被教室的门遮挡住了，也遮盖了他脸上浅淡的笑意，任苒苒看不太真切，只听见他低沉的说：“加油。”

他轻笑了一下，抬起眼注视着她：“希望能和你当同班同学。”

这些日子里来，她就算见到了他，也都是低着头走，也一直强迫着自己去忽视掉他眼里别样的情愫。任苒苒的心砰砰直跳，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窗户，看他浅浅的对着她笑，眼中再无那些令人困扰的情绪。

沈行止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心里总算长舒一口气，杏眼一弯，笑着应下来：“好呀！那再见啦！”

她和他挥手，然后轻巧的跳下窗去。

沈行止愣在原地，刚刚的那个笑容仿佛照印进心里。是他表露心绪以后，第一次见到她真诚的笑脸，很甜很甜。

怀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黑板最上方写着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红色大字，乌云渐渐散开，太阳的光芒逐渐又展现出来，斜斜的从窗棂里照射进来，一直压在心头那块百思不得其解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时机不对。

他知道她要好好学习，可他却一直在试图努力的成为她学习道路上的绊脚石。

一如当年任苒苒难缠的要命，可他一心只想要赚钱。

怎么越活越倒退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

入班考结束后，周一就公布了成绩。

任苒苒的考试成绩还可以，但并不足够进入一班，卜太平怕伤害到她的学习积极性，特意好好准备了一番安慰词，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偷偷的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她。

这个结果很残酷，却也很真实，但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任苒苒的眼神黯淡了不少。

卜太平于心不忍，拍了拍她的肩。

任苒苒从办公室里出来后，就趴在桌子上小小的丧气了一把。

学习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分数也并没有那么好得。

虽然卜太平和陈科有意隐瞒这个消息，可这个消息却也不胫而走，仅仅一个早上就传遍了整个校园，无数人笑着嘲讽道：你看吧，不是谁都可以一步登天的。一班的人也都松懈的长舒了一口气。

如若任苒苒具备那么好的资质，认真了两个多月就可以考进一班，那么他们一班人的努力都将成为全校的笑话，他们苦苦维持并担心着的排名，并不是谁都可以蹿上来的。

林玖不知道任苒苒为什么忽然想考一班，但她看出了任苒苒的失落，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另一个方法：“苒苒，也许你可以试试走艺术生这条路，你跳舞真的挺不错的。”

任苒苒跳舞好，如果作为艺考生的话，成绩可以稍微放宽一点点。

“跳舞啊……”

任苒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嗯嗯！”林玖点头道：“你有参加过的比赛吗？学校要有知名比赛的获奖证书才能承认你艺术生的身份的。”

曙光中学里有零零散散为数不多的艺术生们。

学校并非专业的艺术院校，因此也不会提供任何专业上的指导，一切专业上的学习都需要自己在课余时去学习。

一班也有一名这样的艺术生，凭借着画画特长进入了一班。

曙光中学的一班并不是贫困生补助所，学校也不能评判专业到底如何，所以如果要凭借艺术生的身份进入一班，任苒苒就必须在一场含金量较高的舞蹈比赛中拿到名次和奖状，证明自己的实力。

任苒苒沉默了一瞬。

确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选择跳舞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林玖见她表情松动了一点，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欣喜的说：“苒苒，我们一起进一班吧！”

-

傍晚，柳绿璇把菜端上桌，因为心情好，一直在说话。

“咱们咖啡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你罗叔叔说我可真是养了个好闺女。”

“我准备再招两个服务员来，现在的人手太不够了。”

柳绿璇说完，看女儿神情呆呆的，夹了青菜放到唇边，也没吃，忍不住皱眉道：“怎么了苒苒？菜不合胃口？”

任苒苒从放学回来就一直在走神，被柳绿璇这么一喊，才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看向柳绿璇：“啊？怎么了，妈？”

柳绿璇轻笑着把两只手架在胸前，拿出要谈心的架势出来，柔声问道，“怎么了，我看你有心事。”

任苒苒一哽，被说中心事，也没再遮掩，便把考一班的事情和柳绿璇说了。

“虽然我没考上，但如果走艺术生这条路的话，会比较容易进一班。我有点拿捏不准，不明白自己真的适合走这条路吗？”

其实任苒苒一向都是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的。以前没有人倾听，所以她无需述说，现在有了妈妈，她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烦恼说出来，感觉脸蛋有点热。

两个人分担烦恼，那烦恼真的会减少吗？可那个原本没有烦恼的人，不是就被迫承受了自己的一半烦恼吗？

她有点忐忑，十指不安的在桌下搅紧，看柳绿璇面色沉重，她的心情也降到了谷底，感觉自己不应该这样说出来的。

柳绿璇郑重的踌躇了一会儿，忽的问道：“苒苒，你喜欢跳舞吗？”

任苒苒没想到妈妈会这样问自己，十指松开，抓紧了裤缝，声音无端有点哑，她低下头喝了口汤掩饰自己的尴尬，轻声道：“怎么了？”

“你要是是真心喜欢跳舞，走艺考这块，妈一定支持你。但如果是为了能更方便的去免除学费……”柳绿璇咬了咬牙，声音里有点哽咽：“妈还是支付的起你的学费的。咱们咖啡店现在也正在盈利阶段，而且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女儿啊，是妈没钱没能力，但学费的事情，以后妈妈来操心就可以了，你就好好读书，认真读书好吗？”

一说到这个，柳绿璇的眼泪就“唰”的一下淌下来了，觉得女儿和自己过真是吃尽了苦头。上下学都得坐公交不说，抽空了还来她的咖啡店帮忙，现在女儿又为了学费发愁，这让她这个当妈的心里特别不好受。

任苒苒让柳绿璇的反应给吓到了，一边给她拿餐巾纸擦泪，自己的鼻头也有点酸：“妈，您哭什么啊？我……我当然是喜欢跳舞的啊。”

这个问题她曾经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次。

喜欢跳舞吗？

当然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