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街头，天未亮，便有人在街上行走了。

早间的宵禁很早就解除了，这年头没有方便的时钟，所以鸡鸣，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读书人要早起，因为孔夫子说温故而知新。

买菜的老农也要早起，因为他肩上不是一担菜，而是自己这一家子的人。

官员也是早起的，但是今天不用，中秋休沐三日，他们有人早起，是因为听见了梅园发生的事情！

“你们有谁知道梅园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听说圣上都去了？”

他们自发的聚集在了一起，不再朝堂上，但是他们总有常聚的场所。

此时，户部的一个小官员就在一个叫做善园的地方，几乎可以理解成一个高级一点的私人会所了。

其他人听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都摇头晃脑的说不知道。

最可怜的当属一个中年的官员了，此时满脸的晦涩之气，“你们还笑得出来，我才是最惨的，昨天不过是喝了酒，早点睡下了，今天大早被我女儿摇了起来，我夫人正要呵斥她，不想她哭着闹着要嫁人。”

“还有这种事？我记着你那闺女，不过才十二出头啊！”另一个官员满脸的惊讶。

中年人连连点头，“可不是吗！我今早还嚷嚷着，谁勾搭我家闺女，我要去把他的腿都打断，不想我夫人却拦住了我，还笑着跟我说，这是好事，若是这能成，也是一段佳话，偏偏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官员哈哈大笑，“那我等可就等着喝老兄的女儿红了！”

所谓女儿红，是人家中生了女儿，满月埋下的一种酒，按照规矩，得等到女儿出嫁的时候挖出来。

中年官员顿时翻了个白眼，“彼其娘之！”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老帅哥笑吟吟的来了，一副诧异的样子，“几位起得挺早啊！”

“哟！杜相！”

所有的官员都站了起来。

杜如晦却只是摆了摆手，招呼大家坐下。

“杜相爷也起这么早？那你可知昨晚梅园发生了何事？”

一个官员伸长了脖子问道。

杜如晦哈哈大笑，“我自然知晓，昨晚我便在梅园，一夜未眠啊！”

几人颇有些惊讶，“杜相保重身体啊！”

“无妨无妨，昨夜李天小友的几首诗，可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一时之间，心中激荡，竟在书房空坐一夜…”

“杜相好学！”官员们齐齐恭维。

杜如晦却笑着摆摆手，“非也非也！那是因为一首诗，不对，是一首词，见到这首词之后，古往今来，多少中秋诗词索然无味，正应了陛下的那句话啊，自此文人无不敢言李天了！”

所有官员诧异的互相看了看，一首中秋词，有这么厉害？

而此时的杜如晦，却是笑着将昨晚的事情一件件说了出来。

从皇宫出门，到掌掴太子黄门，再者入梅园，为的便是洗去一个不学无术的名头。

其实杜如晦和李天都狠清楚，两人昨晚根本就不是为了名头去的，反倒是想要去自污的，奈何阴差阳错啊，居然歪打正着的落下了一个文豪的名声。

早间杜如晦便听见了，有人说李天所作所为，所写诗词，颇有种游戏人间的风采，好似仙人俯瞰凡间一般，乃是真正的带着豪侠之气的文人，称一句文豪也不为过了。

尤其是说到李天投湖那一段，杜如晦更是露出了一丝丝的回味。

“此子恍若折现，翩然而转，衣袂飘飞，一举只怕迷尽长安少女了！”

“原来如此！”中年人惊叹了一声，旋即好奇问道，“那李天现在何处呢？”

杜如晦呵呵一笑，笑而不语。

而此时的善园，某一个阁楼的二楼，一扇窗户被人推开，用木棍架着，一个男人迷茫的看着外面。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先是喝酒来着，然后呢？

好像有个女人，还很瓢凉，给李天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初恋，又不是那么像，更像是当初自己爱而不得的暗恋对象，再然后发生了什么？

李天全然忘了，但是低头看见自己上半身的指甲抓痕和牙齿印，李天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忘记的事情了。

他站在窗户前，呼吸着晨间微微凉润的风，茫然的看着前方，努力的去回忆，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到最后，李天只得吐了一口浊气，扭头看了看床，疑惑的抓了抓脑袋。

衣服全是湿的，但是旁边还有一套，摸一摸就知道是刚买来的，居然还有扎手，不是顶好的衣服。

但是李天显然不计较这些，换了衣服下楼去了。

正要开门，门却从外面打开，一个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李天一瞬捡变得无比的警惕，两人对视的瞬间，那个丫头仿佛感到一只豹子在打量猎物一般，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托盘扔了。

好在李天动作迅捷，伸手就接住了托盘，看了看，是些清粥，正要开口，却猛然的扭头向一边打了个喷嚏。

“公子，小姐说了，你昨晚落水着凉了，回去得先去看看大夫。”

“落水？”李天一楞，脑子里多出了一丝落水的记忆，旋即摇了摇头，一面捂着口鼻，一面端着托盘进去。

“这里是哪里？”李天声音缓和了下来。

丫鬟赶紧回答道，“善园。”

“你家小姐是谁？”李天顿时皱起眉头竖起了耳朵，顺道开口到，“我身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那个丫鬟赶紧开口，“昨夜你被人送到了善园，我家小姐见你着了人家的道，差人去青楼找了一个姑娘来，所以…”

李天的脸都黑了，他的第一次，居然就给了一个无名无姓的青楼姑娘？

他皱起了眉头，开口道，“叫来的是谁？”

这倒不是李天想要对人家负责，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糟蹋罢了。

小丫头一楞，傻乎乎的开口道。“随便找的，三两银子…”

闻言，李天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该死的魏王，居然给自己下药！

还有这该死的丫头，说哪里找的叫啥不就好了么，非得说是随便找的？

最过分的，还把银子数目说了出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