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六章 芙蓉镇(1 / 1)

作品:《至尊剑客

一路往东走了两个时辰,差不多快要天亮了,就到了二十里外的芙蓉镇,这里比三岔口稍微繁华一些,街道宽敞,屋舍俨然。早晨的秋雾还未散开,路上的行人已经络绎起来,多为赶路的客商和流浪的难民,每家商店都挂着亮的熄灯的灯笼,整条街看着像一条模模糊糊的蒸糕。

梁少顼环视城中的几条大街,选了那家门面最大的,房子最高的客栈,门口的灯笼还亮着,客栈门口的牌匾上刻着是个遒劲大字——悦贤客栈。

“这就是梁国最大的悦贤客栈啊,在书中和人传中早有耳闻,果然鹤立鸡群。”

梁少顼感慨道,三层楼的客栈在边陲还是为数不多的,在普遍低矮的上铺门面里,当然鹤立鸡群,华丽的门面和高档的内饰也是郁乐喜欢的风格,梁少顼于是大步走进去。

此时悦贤客栈也是人满为患,大多是住了一晚上起来吃早饭的,一个店小二在门口甩着抹布招揽生意,“客官里面请……打尖住店,吃饭睡觉都可以,上房下铺,床位要早定……哟,二位爷,请往上面坐……客官,只有一位吗?”

梁少顼举步就往里走,已经连续赶路三天两夜了,现在就是个猪窝,只要能躺他就能睡,“对,一个人,给我一个铺子就好了,我休息一会还要赶路,哦,还有一张桌子,我先吃饭。”

“好嘞,客官里面请!”那拉客小二将风尘仆仆的梁少顼领到里面的桌子上,愉快的吆喝着,尾音拖得很长,“一位客官吃饭住店——”

梁少顼突然想到一个事,拦住要走的店小二,“小二,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店小二嘿嘿笑着,“客官打听什么人?问我可是问对了,我天天都站在这儿,只要打我客栈门前经过,见过一次我都记得。”

小二说着,两根手指头搓了搓。

梁少顼没有领会他的意思,问道:“那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和我一样高,和我一样的年纪的年轻人?”

店小二继续搓着手指头说:“哦,你是说的是那位,穿白色披风的锦衣华服的小后生吧,他前天的时候来过这里,手里还拿着一把白色的宝剑,腰上有一块玉佩。”

梁少顼一听,正是郁乐,终于有线索了,“那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嘛……”搓着手指。

梁少顼终于对这个动作有些理解了,虽然初出江湖,但也不是没听过,在书里也看过,这应该是一个潜规则,凡是找店小二打听事情的,也该给点好处,于是从包裹里找出几个散碎银子,丢了一个给他。

那小二满意的接过去,在手掌上滚了滚,话匣子就打开了,“那个人啊,好像是姓郁的公子哥,出手可大方了,前天就住在我这悦贤客栈,还撩了一个门口卖花的姑娘。一个人喝了好几坛的汾酒,哦,不对,还有有一个荆州来的,我们都叫他余痞子也一起喝。他在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走哪里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走到时候是跟着那人余痞子,好像说是去一好玩的地方。”

“余痞子。”梁少顼念了一遍那称呼,“那余痞子在哪里?”

店小二说,“余痞子经常来我们客栈吃饭,好像叫余老五,但是他经常赊账,我们都叫他余痞子,你要找这个人,不如就在我们小店等着,他隔三差五的都会来。”

梁少顼同意这个方法,反正现在又累又饿,要在客栈停留一点时间。跑堂的很快送上来他点的食物,一碗牛肉面,“客官还要点其他小菜吗?要不要酒,本店的汾酒最是好喝。”

梁少顼拒绝道:“现在不,等我吃了饭,休息好了,走的时候再打酒。”

跑堂的愉快高唱着好嘞走了。梁少顼则狼吞虎咽,未了觉得一碗不够饱,又点了第二碗。正吃着面,却听见隔壁那张桌子上的四个人在高谈阔论,声音响得整个客栈都听得见,于是干脆侧耳听他们说什么。

他本不是个爱八卦的人,但是他们说的事让人觉得挺有意思——“你们听说了吗,镇北大将军胜战归来却被革职查办,听说原因是因为调戏皇帝最宠爱的玉妃娘娘……”

“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我记得很多年前,也有一位将军和皇妃勾结在一起,被当场捉奸,后来全都处死了。我还听说当年的小皇子并非正统,而是皇妃和那将军的私生子。”

“我倒觉得不可能,如果真的是私生子,那皇妃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早就诛九族,皇帝肯定将她挫骨扬灰,为何还会葬入帝陵,与先皇合葬,而皇妃的亲兄弟也得以安然无恙,只是发配边境而已。”

他们这样谈着,客栈里的其他客人也都竖起耳朵听,吃饭的喝酒的,吃饱了准备走的,都停在原地,听他们说这新鲜的趣闻。

一个年岁较高的商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说的这件事多半也是无中生有,眼下却有一件天大的事,朝廷派崇将军查军饷贪污案,结果你猜怎么着,查到了我们的郑国公头上,证据确凿,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三朝元老郑国公,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另一个桌的客人也说:“我听说这位郑国公是开国元老,还是太子太傅,为官多年却家境贫寒,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会贪污,居然还抄了家,听说翻遍了整个宅子,搜出来的银两连支付那些抄家士兵的工钱都不够。”

一个刚从外面进来客人也立在堂中说:“真没想到,这种惨绝人寰的风水也会轮流转,现如今轮到了三朝元老郑国公了,细细算来,这几年皇帝大刀阔斧,把原先的文官武将都清理了一遍,元老大臣竟是一个都不留,老太后排除异己,这恐怕是一个警示,国家危矣……”

梁少顼拉住一个从他眼前经过的店小二,一问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京城的事,这几天京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刚刚凯旋归来的镇北大将军被革职,战功赫赫却被夺了军权。

另一件大事是郑国公被冤入狱,文武百官都联名上书,请求皇帝翻案,却得到皇帝更为迫切的要处置这位清廉为官的国公元老,现在已经关进了天牢准备处斩,这是一传开,天下各路的英雄都在想办法的去营救。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站起来说,“虽然朝廷无能,奸臣当道,还有许多绿林豪杰,草根英雄,听说了吗,天行道正在召集各路英雄,一同上京去为郑国公大人请命。”

梁少顼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说话的人,坐在客栈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五个年轻人,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头发胡乱的绑成一团,额头系着一个汗巾,衣服混搭粗糙。

说话的那个是一个长相敦厚的年轻人,看着和梁少顼的表弟郁乐的年纪差不多,头发营养不良的发黄,衣饰是窄袖紧绔,厚底草鞋,看得出准备长途跋涉。

梁少顼随口附和着:“看来这个郑国公很深得民心啊。”

那黄毛少年立即接话:“那当然,那是个大梁的好官,一辈子廉政为民,如今却被含冤入狱。京城的平民百姓都联名上书为郑国公请命。我还听说,江湖上几个帮派也看不下去了,天行道和五味茶楼的人,都已经在拟定营救计划。”

“天行道?五味茶楼?”梁少顼又听到这两个名字,看来这两个大帮派果然是人尽皆知,原是他自己孤陋寡闻了。

见他不知道,一旁的店小二开始说书式的介绍起来:“我看客官您是初出江湖,应该还不知道吧,这两个可是如今鼎鼎大名的帮派,天行道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替天行道的帮派,他的势力是遍布整个梁国,据说道里全是英雄豪杰,经常劫富济贫,是富人的‘一把火’,是穷人的‘及时雨’啊。”

“一把火?及时雨?”梁少顼觉得这两个名词很有意思。

“‘一把火’就是一把火烧光的意思,当然这里指的不是真烧,而是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及时雨’就是只要朋友遇到了急事难事,天行道便会倾力相助,无论高低贵贱,从不计较怠慢,被江湖人称为‘及时雨’。”

梁少顼点着头,一边听着小二讲说,一边喝着他端来的餐后点心,热甜茶,偶尔嘴巴空出来问一句:“看来那是个行侠仗义的帮派。那么五味茶楼呢?”

“五味茶楼在京城,店小二我虽然没去过,但是也有耳闻,听说从外表看只是一个茶楼,跟我这客栈差不多大,内部却是高深莫测,藏龙卧虎。据说在五味茶楼,你可以打听到任何你想打听的事,可以办到任何你想要办的事,但就是价格昂贵,一般的平民百姓去不起的。”

旁边一桌人听到了,伸出头来说:“可不是一般的贵,而且我还听说,那茶楼里有十大玉女茶司,个个都是绝色美女,还有十大俊男茶司,每个都貌比潘安,啧啧啧……”

那小二切了一声,看着梁少顼,表情陡然认真起来,“你要是去闯荡江湖,记得这两个帮派千万不能得罪,只能交好。”

梁少顼笑着摆手:“我不是来闯荡江湖的,我是来找人的,找得到我那表弟就回家。”

那店小二呵呵笑着,一副很老道的样子说,“哦,那有点可惜,我看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通身气派也与众不同,你将来定是能出人头地,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在江湖上试试深浅,万一闯出一番天地来了呢?”

梁少顼淡淡的敷衍道:“我无心江湖,我只喜欢平淡生活。”

心理却不禁想起了北斗寺的楞恪大师,他的话似乎蕴藏着某种能量,让人信服,也让这世事沿着他的预言去发展。

正想着,却见客栈里一阵骚动,只是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中年人,贼眉鼠眼的怎么看都觉得狡诈,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客栈里耍横,像是喝了很多酒,又是踢凳子,又是掀桌子,将账台砸得哐哐响,连算盘也给扔在了地上,珠子脱落滚了一地,还跌跌撞撞的踩破了一个酒坛子。

刚陪着说话的小二一看,脸色骤然变得土灰,气得咬牙切齿,“哎呀,又是这个无赖,这厮每次来都赊账,大半年都不会来结账。一喝酒就犯浑,这回不知道在哪里鬼混了一个晚上来我这客栈耍酒疯。”

梁少顼心道,还有这样的人?只见那无赖粗鲁的指着账房:“你余爷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不就是要你两坛子汾酒,赊你账怎么了,后来不都付了嘛,爷爷现在有后台,你收十两银子,黑你爷爷的吧。你要搞清楚你余爷我是什么人,整个芙蓉镇,谁敢给我脸色看。”

正在吃饭的都停下来,看戏一样看着账台上的情况,那自称是余爷的看着衣冠体面,行为却粗鲁蛮横,算账的先生被吓得举着手,眼睁睁看着那人把账单给夺去撕得粉碎,甚至还给了他一巴掌扇。

账房先生捂着脸,嘤嘤嘤的哭,“我的账本啊,不能撕,撕了我怎么结账。”此时脸肿了半高,委屈的坐在柜台里使劲揉。

几个客人吃完了饭,过去结账,顺便指责那余痞子,被他炸胡的揪着不放:“要你多管闲事,敢挡老子的道,要你好看。”那客人也不敢多话,怏怏的躲开是非之地。

缩在账台后面的账房先生,害怕得直发抖,举着凳子给自己壮胆:“你,你每次都赖账,上回那个人替你清了账,说是最后一次了。今天天你又来赊账,已经欠了十两银子。还说要上等汾酒,你要是赖账谁来付钱,你还把账本给撕了。”

“你说什么说,怕老子不付钱是不是,老子如今身后有的是人,有的是钱。去把你掌柜的叫出来,今天我好不容易请我的朋友吃顿饭,你却当着我朋友的面给老子难堪,也不问问我那些朋友都是什么人。”

说着,指了指他坐的那张桌,哪里果然坐着一个又高又大又壮的胖子,看起来有点呆,不知道在哪里厮混了一个晚上,此时睡意朦胧的在吃早饭,鲍鱼粥当早饭,还有一叠牛肉是配菜,似乎听到痞子的召唤,那个高大壮的起身,踢翻了凳子撞了过来。

陪着梁少顼说话的店小二苦着表情说,“这个余痞子本来一穷二白,一有钱就是喝花酒,结实的朋友也是这般没品的。每次来都是赖账,这次居然还带了个塔一样胖的人来。”

他形容的没错,那人身材塔一样的高大蓬松,那一身肥膘走一步就要抖三抖,站在那瘦小的余痞子身旁,这两个对比起来太强烈,十分像一只大棕熊带着一只小瘦猴。

连说话的时候那身肥肉都在抖,“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兄弟?也不问问兄弟我答应不答应。”

梁少顼本来觉得搞笑,突然想到什么,将口中的菜都吐出来,“你刚才说什么,这人就是余痞子?”

店小二蓦地回神,“没错,这人就是你要找的余痞子,前天就是他带走你要找的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