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设伏(1 / 1)

作品:《三尺青锋

东南吴家的书房里,吴家家主吴勉正靠在窗前。

这个在吴家向来以温和得名的中年人,今日眉宇间破天荒的带着些恼怒的神色。

在他桌子上摊着一封刚刚送来的书信。

东南吴家这种大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所谓的耳目和死士。

这些人从小培养,忠诚二字自不必说,虽然也会有赵深那种悖逆之人,可终归只是少数。

有的将他们养在家族之中,有的则是将他们安插到各地,既可打听消息,必要时还可以做暗杀之事,像秦的天诛一般。

这种暗卫,大到一国,小到家族,都是有的,只不过秦的天诛最为出名而已。

吴家在东南之地自然也有布置,虽然早早就把吴非安排到了山阳,可家族之中不论放不放心,总是要另有安排。

至于这些人到底是谁,别说吴非不知道,吴家除了家主之外的人都不知道,这也是为何这些年吴三爷对吴勉越发不满起来的原因之一。

家族之中的紧要之事都操纵在一人之手,成败系于一人,在吴三爷看来不知要比当年危险了多少倍。

只是老人虽然有老人的顾虑,可老人最多也就是挑拨挑拨那对兄弟的关系。

如今当家做主的人毕竟还是他吴勉。

吴勉又抬头打量了一眼桌上的书信。

信上从头到尾只有一件事,吴非在东南败了。

如今正在赶回吴家的路上。

对这个常年在外的长子吴勉其实心情极为复杂。

当年吴非还在吴家之时远远没有如今的跋扈,只不过非嫡子的长子嘛,在家族之中难免要受人欺辱。

动手那些人自然是不敢的,可流言蜚语当然也少不了。

那时的吴非不止不跋扈,常年遭受流言蜚语之下反倒是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只是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闲言碎语,说他这个吴家公子飞扬跋扈,长年累月之下反倒是激起了吴非的叛逆之心,所以他后来变的越发乖辟,而这变化与这些流言都脱不了干系。

吴勉自然知道这些流言从何处而来,可归根到底都是一家人,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相比长子,他确实更加喜欢这个次子。

“家主,沈先生到了。”有仆人在外轻声道。

吴勉点了点头,“让沈先生进来吧。”

沈行推门而入。

“家主叫我来,可是山阳之事已经有了结果?”

吴勉强笑一声,“你就如此有把握吴非会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果吴非赢了你会是个什么结果。”

沈行自顾自的走过去坐在椅子上,随手挥了挥手中的羽扇。

他当然知道,有死而已。

“我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送死的事情,我也不喜欢做。”

吴勉沉默片刻,没有言语。

屋檐风动,林中鸟鸣。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能不能让吴非回到吴家?”

沈行摇了摇头,“吴家主是聪明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吴非要是活着回来了,咱们这笔生意还如何谈下去?家主也该知道,依着吴非的性子,只要回到了吴家必然是要聚拢人手,回到山阳和云澜不死不休的,更不必说要和云澜合作了。”

“所以咱们这桩生意要成,吴非必须要死。”

院子的蝉鸣叫一声,伴着轻风吹入屋中。

本该是清凉夏日,却让吴勉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为人父母者,不论如何自然是希望自家子女好好的,只是他除了是吴非的父亲,更是吴家的家主。

一身之上的担子其实不轻了。

吴非的性命和一个让吴家更进一步的机会,哪个更重要些?

沈行嘴上。

说着让他选,可他其实根本没的选。

沈行见到吴勉脸上神色变换,即便吴勉不说他也能猜到他此时的心境。

要他见死不救,相当于是逼父杀子了。

只是沈行心中倒是没什么迟疑,这种事,如今他已经司空见惯。

世上事,难分对错,可脚下的路,每一条都是自己选的,今日的果不过是昔日的因罢了。

如果他还是当年在燕都时的贵公子,多半还是会说一句世人皆苦,说不定还要留下些心酸泪来。

只是亲身经历过当年燕都之事,他早就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众生皆苦,那谁又资格可怜谁呢?

从他来到吴家他就已经知道吴勉是个什么人,在吴勉心中,吴家的事,总是要大于其他事的。

所以他的选择其实早就已经注定。

吴勉在一番犹豫之后果然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这么说云澜已经安排了人劫杀吴非?”

沈行摇了摇头,“云澜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让吴家主为难,要是他派人动手,家主这边只怕也不好交代。”

吴勉神色一变,言语之间已经带着些冷意,“你们到底找的什么人?”

“我们找的什么人其实不重要,要杀他的是什么人才重要,不是吗?”

沈行挥了挥手中的羽扇,“以家主对吴家的掌控之强,不该不知道二公子今早就已经带着手下出去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去的就是山阳方向。”

“家主,你说他是去救自己的兄长,还是去送他最后一程?”

吴勉面色铁青。_o_m

“既然家主知道了而没有阻止,那家主如何选择也就已经有了结果。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选择如此,那便怨不得旁人。”

吴勉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势,只是皱着眉头就带着凛然的杀机。

沈行却不在意,用扇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当年从燕都城里爬出来,他便再也不惧什么生死了。

“家主不要动怒,坐下来咱们慢慢聊,既然结果已经注定,倒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之后的事情。用吴非性命换来的机会,我想家主也不想浪费了吧。”

“无能狂怒最是无用,这个道理想必家主是知道的。”

窗外蝉鸣,不过一夏——

山阳镇外的洒肆里,老板娘正靠在酒肆门口,不时朝着外面的大道上垫着脚眺望几眼。

“老板娘,还没来?”

妇人摇了摇头。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莫非是那些人诓骗咱们?”

“他们诓骗咱们有什么好处?”妇人苦笑一声,“咱们如今一穷二白,除了这间酒肆还值些钱,哪里还有什么别的物件?再说这间酒肆就算是送给人家,人家也未必肯要。就算是咱们三个的性命,也是不值钱的。”

账房放下算盘,皱着眉头。

“如今正是咱们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咱们这辈子未必还有机会了。”

妇人和小二都没有言语,两人都知道账房说的不差。

他们要对付的人自然是吴非,这次如果让吴非跑回了吴家,他们这辈子大概就真的没有机会亲手报仇了。

账房一拳重重的砸在身前的桌案上,放在一旁的算盘高高跃起,珠子击打在一起,发出嗡嗡的响声。

突然从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酒肆里的三人对视了一眼,赶紧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妇人站在酒肆门口,挥着手,招徕着客人.

来人自然是吴非等人。

吴非勒住马,远远打量起来。

“老王,咱们要不要在这里歇。

歇脚?”吴非回头笑道。

王越摇了摇头,“这家酒肆属下倒是常来,不曾出过事情。只不过属下觉得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直接赶路,早早返回吴家的好。”

吴非笑了笑,“我像是这种怕事的人不成?虽然如今咱们落魄了,可气势还是不能丢。我就不信他云澜真的敢在半路伏杀我。”

王越没有再劝,吴非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一旦他决定下的事情,旁人就算说再多也没有用处。

何况这间酒肆他也常来,如今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在此地休整休整也好。

众人下马,将吴非护在身后。

“公子还是小心一些,跟在属下身后。”

吴非虽然嘴上说的硬气,可如今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他心中多少也是有些害怕,有王越挺身而出,他自然是顺流而下。

他退后一步,来到王越身后。

店门口的老板娘见来了客人,脸上满是笑意。

“王捕头,许久没有来,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王越笑道:“今日不过是有件事情要到外面去办,刚好路过你们这里,想到许久不见了,这才过来看看。”

“既然来了,就不要在门口愣着了,快些进来,最近我这里又新到了不少好茶,知道王捕头喜欢喝茶,特意给你留着的。”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刚好我最近没有找到新茶,看来这次是来着了。无错更新@”王越在前面迈步而入。

他有意无意的把吴非护在身后,他不想为吴非拼命,可这个吴家子是他们东山再起,重新翻盘的唯一机会。

老板娘随意撇了吴非一眼,随口问道:“这位公子似乎是第一次来,不知道高姓大名?”。